雲在天上飄

【旭昊】내 곁에 있어줘요

*章昊第一人稱

  

  

  

01

  成團夜的隔天，我是被劇烈的頭痛喚醒的，我甚至不知道我是怎麼回到宿舍。

  斷片前的記憶停留在凌晨三點的慶功宴上，維辰簡單吃了一點東西就跟著父母離開，我跟奎彬、泉鋭陪代表喝酒聊天，他關心我們在賽時的生活還叮嚀了一些出道後該注意的事情，兩個弟弟酒量不是很好，代表敬的酒又不好意思拒絕，看到他們緊皺的眉頭，我接過他們的酒杯一飲而盡，代表或許是看到我如此爽快，情緒也跟著高昂了起來，倒了一杯又一杯給我，在不知道喝下第幾杯後我就沒記憶了。

  「昊哥，你醒了嗎？我進來囉？」

  「嗯進來吧。」

  奎彬推開門一臉擔心地看著我，我撐著身體本來想坐起來，但強烈的暈眩感讓我又倒了回去，奎彬衝到我的床邊把我扶起來依靠在床頭，接著打開解酒液遞給我，味道不是很好，但喝完頭痛舒緩了不少。

  「昊哥，你下次別再這樣幫我們擋酒，你知道我們兩個都快被你嚇死了嗎？」

  「下次不會了。」

  我拍了拍奎彬的手臂，嘴上雖然這樣答應他，但下次再遇到這種情況，我還是會選擇保護他們。

  「經紀人哥已經跟Wake One那邊說好我們會晚上才到宿舍，我跟維辰還有Ricky的行李快收好了，你要再睡一下嗎？我們會幫你收行李。」

  「不用了，我洗漱一下就開始整理。」

  我太小看宿醉的威力，床鋪到浴室這短短的距離我走兩步就差點跌倒，要不是奎彬在旁邊扶著，我大概會摔得鼻青臉腫，雖然知道我的情況很糟糕也知道奎彬很擔心，但跟到浴室裡面多少有點不合適。

  「奎彬啊，留點隱私給哥吧⋯⋯」

  我出聲提醒，奎彬才難為情地退出去，臨走前還不忘提醒我洗完要叫他一聲。

  

  我從浴室探出頭來看外面，奎彬果然還在，他拿著我的毛巾跟衣服像個服務生一樣站在那，我邊笑著邊跟他道謝接過他手中的東西，沒辦法，那個畫面真的有點好笑。

  洗完澡後他跟著我來到客廳，泉鋭一看到我也跟奎彬一樣，一臉擔心地衝到我面前，他抓著我的手把我全身上下都檢查一遍才放心，維辰進門的時候手上提著幫我點的解酒湯，如果沒有那碗湯，他應該會跟泉鋭做一樣的事。

  

  

  

02

  等我們到了Wake One宿舍，韓彬率先跑過來，其他人聽到動靜也從房間出來迎接我們，奎彬多嘴提起我在慶功宴上喝得爛醉的事，可能因為跟平常我的形象實在連結不上，所有人聽到都露出驚訝的表情，韓彬接過我的行李說要替我整理，要我去休息，我連忙抬起手阻止他，畢竟下午我收完行李又睡了一覺，在車上也不知不覺睡著了，所以我現在精神好得不得了。

  地雄哥在我身後不停來回走動，我知道他是想幫我，但我的東西沒有很多，就算只有自己一個人收拾，半小時內一定能搞定，所以我就婉拒他了。

  後來馬修跟太來不知道有什麼事要找地雄哥，來到我們房間把他帶走，地雄哥離開前還趴在門框上要我需要幫忙的時候一定要第一時間叫他。

  我今天怎麼總是讓人替我擔心，看來以後真的得遠離酒精。

  

  「昊哥，你真的沒事嗎？」

  啊，差點忘了，乾旭跟我告白了。

  決賽結束我們在後台拍完團體照後，我回到休息室拿我的東西準備離開，結果誰知道乾旭跟著我進來，我轉過身的時候還被他嚇到，可能他的經紀人也在等他，所以他毫不拐彎抹角直接表明他的心意，但我那時因為哭到頭有點痛，沒辦法思考，又再加上他的經紀人在我還沒開口之前就打電話來催促，最後這件事就這樣不了了之。

  

  「乾⋯⋯乾旭啊，哥沒事，不用擔心我！」

  「昊哥，我還沒收到告白的答覆。」

  乾旭蹲在我身旁，用只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音量對我說。

  「再給哥一點時間想想，好嗎？」

  「一點時間是多久？一天？一個禮拜？一個月？」

  「我⋯⋯我想好就會跟你說了！」

  乾旭為難地點了頭，然後從口袋裡掏出兩顆糖果塞到我手裡。

  什麼啊？哄小孩嗎？

  

  

  

03

  去公司簽完約後，經紀人給我們一張接下來的行程表，到七月出道前幾乎每一天都有排行程，我才看完五月的安排就已經覺得累了。

  一開始忙起來就覺得時間過特別快，感覺好像昨天才剛決賽結束，轉眼間就已經五月了，除了出道專輯之外，還得準備之前就安排好的KCON舞台以及拍攝各種東西。

  

  對於成團後的第一場直播大家都很興奮，除了韓彬跟乾旭，畢竟他們被指定為主持人，壓力肯定不小，直播開始前乾旭還一直不讓奎彬碰他的手，原因是他緊張到流太多手汗。

  直播一開始還算順利，兩人努力地照著台本進行流程，也很積極地給反應活躍氣氛，但到後來因為時間不夠，前方的工作人員不停用大字報催促，很多人的回答都被迫跳過。

  我本來以為因為時間關係問題跳過之後就不會再重新提問，所以在韓彬讓我跟泉鋭回答時，我有點驚訝。

  「那麼昊哥在當練習生的時候最常聽的歌是什麼？」

  「我最常聽GAHO前輩的Stay Here，因為在練習的時候有點孤單，聽著這首歌得到力量了。」

  我輕輕唱出第二句副歌，短短幾秒間，所有回憶湧入心頭，空無一人的練習室，重複一遍又一遍的歌曲，語言不通的焦慮，到現在坐在這夢寐以求的位置。

  好害怕啊，我不想再次孤身一人。

  

  「你現在不是有我了嗎？」

  乾旭摟住我的肩膀這麼說，燦笑著的面龐撞進我的瞳孔，我下意識要靠在他的肩膀上，但因為距離太遠，我最後選擇摸了摸他的頭，他的頭髮軟軟的，觸感很好，老實說，收回手之前我還有點不捨。

  真想一直這樣下去。

  

  等我們回到宿舍時間也不早了，地雄哥洗完澡跟我沒講幾句話就睡著，我打開床頭的夜燈，拿起我的馬克杯到廚房裝水，離開房間前我順手將大燈關掉。

  「昊哥。」

  乾旭從奎彬的房間出來，看起來應該是去找他聊天，他出來時臉上還掛著笑容。

  我現在只要聽到乾旭叫我都會不自覺地緊張起來，他那麼聰明，應該會知道最近很忙，我沒精力想那件事吧？

  「我想問你今天在直播的時候講的那首歌的歌名。」

  「是⋯⋯是GAHO前輩的Stay Here。」

  他拿出手機搜尋完跟我確認沒錯之後就轉身準備回房，但他還沒邁開步伐又轉了回來。

  「昊，晚安。」

  好險我還沒喝下最後一口水，不然我肯定會嗆到，而那個犯人卻頭也不回地進了房間。

  他為什麼突然說中文？不對，這是誰教他的？如果是韓彬或陳冠叡的話，我一定會找他們算帳，他的學習能力太好對我來說真的是一件很困擾的事。

  與我意識相違的心臟因為這三個字跳得飛快。

  

  

  

04

  參加KCON的前一週我們要拍攝專輯內頁的照片，時間安排在晚上，我怕照片出來的效果不好，從昨天晚上開始就不敢吃東西，早上又在公司跳那麼多遍舞，到了中午就已經快要撐不住了，肚子一直在跟我抱怨這個愚蠢的決定，最後我只好去裝水果腹。

  回到練習室後我發現我的包包旁邊放著一瓶巧克力牛奶跟一個能量棒，我環顧了一下，只有乾旭手上拿著一樣的牛奶。

  我真的搞不懂這孩子到底是想讓我發現還是不想，他大概從我一進門開始就一直看著我，但又在我們對上眼的時候裝作沒事移開視線，可是我現在沒有多餘的力氣思考這個問題，我用最快的速度拆開吸管包裝大口喝下，不用一分鐘我就喝光了，我都不知道原來巧克力牛奶能那麼美味。

  在我準備拆開能量棒的時候，乾旭突然朝我走來，他拉起我的手在掌心放了東西，我不明所以地看著他，但他只是指了指我的手掌，我往下一看發現他又給我糖果，其中兩種是他給過我的葡萄柚口味跟桃子口味，另一種我倒是沒看過。

  「從金奎彬那裡偷拿的，不要告訴他。」

  所以他那天直播結束去奎彬房間是為了偷拿零食送我嗎？難怪出來的時候笑得那麼開心，這孩子真的是⋯⋯

  

  我跟乾旭的拍攝順序在前面，很早就結束了，接下來要等團體拍攝，這中間的空檔可以休息，我打算補個眠，畢竟最近每天都早出晚歸，有可以補眠的機會當然要好好抓住，我躺在經紀人準備的墊子上正要闔眼時，乾旭就進來了，我往旁邊挪出一個位子讓他躺，但他沒有看一眼，徑直走向沙發坐了下來，接著拿出手機，不知道在看什麼看到嘴角都要裂到耳朵。

  「乾旭，下一個拍攝是一小時後，你不來補眠一下嗎？」

  「我不睏，哥對不起，我吵到你了嗎？」

  「沒⋯⋯沒有，你在看什麼？」

  「歡喜哥今天生日，他在開直播。」

  「那⋯⋯那個⋯⋯中午的⋯⋯」

  我話還沒說完，手機裡歡喜哥說很想乾旭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傳入我的耳朵。

  「昊哥，抱歉，我出去打個電話，我幫你關燈吧。」

  說完，乾旭帶著滿臉的笑容離開休息室。

  我在一片漆黑中不可置信地彈了起來，什麼啊？認真嗎？他到底是真笨還是在裝笨？明明跟我告白了還跟其他男人這樣嗎？

  我不是，我沒有，我才沒有吃醋！我沒有⋯⋯吃醋⋯⋯

  

  我就這樣獨自一人鬧小脾氣直到出發前，好幼稚啊，我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幼稚了？

  出發前的幾次練習，我本來應該要配合舞蹈摸他的頭，但都被我躲掉或草草帶過，其實本來是沒有那個動作的，我也不知道那時哪根神經接錯，突然就順勢摸了摸他的頭，舞蹈老師說這樣的效果很好，便讓我們保留這個動作。

  他眼神裡閃過無數次慌亂及無措，練習結束後他想要找我談，可惜時機一直沒抓好，還沒講到重點對話就被迫暫停。

  啊，好煩啊。

  

  

  

05

  我們一抵達日本就馬上前往會場梳化跟準備見面會，等所有工作結束天已經黑了，吃完晚餐後，經紀人說飯店離餐廳不遠，問我們要不要走過去，成員們沒有絲毫猶豫馬上點頭，畢竟他們從前幾天開始就一直在說想要逛逛日本的街道，當然，經紀人很早就跟我們說沒有多餘的時間去做其他事。

  五月中的日本氣候很舒適，徐徐涼風彿過，把一身的疲憊吹走了一半，下次來一定要好好看看這裡的風景，我在心裡這麼想。

  果真跟經紀人說的一樣，我們只花了十分鐘就到了，經紀人在大廳的角落交代完事情後，他拿出房卡開始分配房間，我默默祈禱著不要跟乾旭同房，但看來老天爺有點忙沒聽到我的祈求，我跟乾旭是第一組被叫到的。

  我從經紀人手中接過房卡，準備轉身拿我的行李時發現乾旭早就提著我跟他的行李箱在電梯前等我，我伸手想拿回我的行李箱，但乾旭緊緊抓著不讓我拿，我最終只好妥協。

  直到進了房間他才把我的東西還給我，我們沒有交談，只是各自收拾自己的行李，這窒息般的沉默讓我有點不自在。

  

  「昊哥。」

  完了，他終於要談了嗎？可是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我可以先洗澡嗎？」

  「啊？可⋯⋯可以，你去吧！」

  我覺得我的壽命好像差點被嚇掉五年。

  

  我洗完澡出來，乾旭趴在床上睡著了，臉旁放著流程表以及螢幕尚未熄滅的手機，我走到他的床邊蹲下來，忍不住戳了下他像桃子般白白嫩嫩的臉頰，我不自覺地笑出來，除了第一次見到他覺得他長得很強勢之外，我一直都覺得他跟小孩子一樣可愛。

  欣賞完小朋友的睡顏後，我順手替他蓋好被子及收拾東西，我本來是想替他按熄螢幕，可是手機裡密密麻麻的文字實在讓人太在意，尤其裡面還出現我的名字。

  我發誓，我平常真的不會這樣偷看別人的手機，一切都是意外。

  好吧，這樣替自己辯解，連我自己都不信。

  好奇心驅使下，我還是看完了，裡面全是乾旭對我的告白，大概是為了配合我的韓語程度，他使用的字句都很簡單。

  真是討厭這樣的貼心。

  

  「哥，偷看別人的手機是不對的喔。」

  我嚇得差點拿不住手機，成彎月狀的眼睛盯著我看，他掀開身上的被子站在我面前，而我只是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個字。

  「哥太過分了，怎麼可以偷看，我都還沒打完。」

  「對⋯⋯對不起，我⋯⋯」

  「既然哥都看到了，那你的回覆呢？」

  一聽到這個我更抬不起頭了，這個問題我逃避近一個月還是一直給不出答案，明明很清楚自己的心意，但還是被恐懼摀住了嘴，始終無法說出。

  兩年半後合約結束團體解散要怎麼辦？我回到樂華，他回到Jellyfish，我現在這個年紀還能在韓國再次出道嗎？又或者是回中國教書？不管是哪個，我們都勢必得分隔兩地，這段感情能打敗距離一直維持下去嗎？

  我很害怕，對於在遙遙無期未來中的某一天，被標記為結束的那一天，感到無比的恐懼。

  「哥你在生我的氣嗎？我做錯了什麼事嗎？」

  「沒⋯⋯沒有。」

  「可是哥最近都躲著我，我很受傷，我想知道哥的想法，拜託告訴我。」

  「我很害怕。」

  「害怕什麼？」

  「害怕⋯⋯失去跟結束。」

  「都還沒開始哪裡來的結束？」

  「你不懂！所有東西都會有結束的一天！你難道能很肯定以後也會一直在我身邊看著我、喜歡著我嗎？」

  我抓著乾旭的手臂說出這些話，我倔強地不想讓眼淚流出來，但在眨眼時它們還是從我的眼眶逃出來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來韓國之後眼淚就變得那麼多。

  「我會的，我從第一次見到哥開始，就一直看著你了，以後也會繼續看著你，直到哥不喜歡我為止。」

  

  「別騙人了，這是不可能的。」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可不可能？哥就是因為太喜歡我才那麼害怕失去吧？我會用百倍、千倍的愛來回報你，哥，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哪裡都不會去。」

  「之後我回樂華出道怎麼辦？你要怎麼待在我身邊？」

  「那我就轉社到樂華。」

  乾旭捧起我的臉擦拭掉眼淚，模糊的視線裡我看見他清澈的瞳孔倒映著我，滿載的愛意不停地往我身上傾倒，漸漸地沒過我的脖子、我的吐納。

  算了，就這樣沉溺其中吧。

  

  

  

06

  聚光燈灑落在身後蹦蹦跳跳的他身上，我轉身朝著他伸出手，他快步向前笑著扣住我的手。

  「走吧！」

  「哥，我們走吧！」

  

  

  

END